良久,太医从内室里走出来,皇上连忙上前,焦急地问道:“母后怎么样?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呢?”
太医恭敬地回道:“回禀皇上,太后最近是劳累过渡,但是病得不是很重,只要好好休息,不出几天就会好的。”
皇上松了口气,当即下了决定,先以太后的身体为重,国事暂时不用太后操劳。
就这样,又过了几天,太后的病不仅没好,反而更加严重了。
后宫众人又是聚在了兴庆宫,所有人都焦急地看着太医。
太医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,但他也束手无策,不管怎么诊脉,太后的病都不重,可为什么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了呢?
皇上当即大发雷霆,呵斥太医无用,整个兴庆宫的人都是第一次见皇上发火,个个噤若寒蝉。
就在一片安静之中,坐在一边的沈颜回突然冷不防地出声:“如果太后病重不是因为劳累过度,而是因为中毒了呢?”
德妃和淑妃听了,心里均是一突。
太医不以为然,毕竟他们还没见过这种症状的毒。
可是“宠爱”沈婕妤的皇上,却信了她的话,当机立断下令,彻查太后的所有饮食。
德妃暗自侥幸,她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忐忑不安,不明白明明药是给沈颜回下的,可是沈颜回安然无恙,太后却有了中毒的迹象。
幸好她早已意识到不对,所以让沁儿停了手,现在就算查,也什么都查不出来。
兰溪将这段时间太后的吃食都拿了上来,太医一一验了之后,突然指出,太后吃的糖酥酪里面确实有毒。
而这糖酥酪,正是沈颜回送来的。
此话一出,众人哗然。
德妃手一紧,她明明已经让沁儿停手了,为什么还能检测出毒来?
淑妃更是脑子一片混乱,她不明白,为什么沁儿口中,沈颜回最爱的吃食,却在太后这里。
更不明白,为什么她明明下的是毁容的药,却伤了太后的身体?
她一时心虚,听了太医的话,便立刻站起身,指着沈颜回道:“原来是你下的毒!贼喊捉贼!”
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沈颜回,有怀疑、有惊讶、有幸灾乐祸。
然而沈颜回却十分淡定,她淡淡地看了一眼淑妃:“淑妃娘娘先不要激动,在此之前,太医都不知道太后是中了毒,如果毒是我下的,那我又何必指出太后中毒的事情呢?”
淑妃哑口无言,德妃站起来,拉了淑妃一把,笑着对沈颜回道:“沈婕妤不要生气,淑妃也是关心则乱,只是这毒确实是沈婕妤送来的糖酥酪里边的,而且就连太医都没想到太后是中毒,却被沈婕妤一言道破,确实有些古怪。”
确实,大家也都觉得奇怪,之前所有人都没想到太后是中毒,只有沈颜回指出来了。
如此一看,确实有贼喊捉贼之嫌。
当着所有人的面,皇上看向沈颜回,严肃地问道:“沈婕妤,这毒可是你下得?”
沈颜回站起身,跪在了皇上身前,她直视着皇上道:“不是臣妾。”
“哦?怎么证明?”
“臣妾给太后每天送点心的事,兴庆宫里每个人都知道,若我在里面下毒,那岂不是太过明显?臣妾还没有这么傻。”
皇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。
淑妃打算咬死了沈颜回不放,于是冷哼道:“在座的谁不知道沈婕妤口齿伶俐,刚刚进宫的时候,就凭借三寸不烂之舌,将两位嫔妃送进了冷宫,现在三言两语,又把自己的嫌疑推脱了个干净,要说是沈婕妤提前把措辞想好,再去下毒,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淑妃一番话,既反驳了沈颜回之前的说辞,又挑起了其他嫔妃对沈颜回的厌恶之情,可是说是相当漂亮。
只是,跪在地上的沈颜回,却轻笑了一声。
她抬头看向淑妃,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,反而有种得逞的意味。
淑妃看到她的神色,愣了愣,就听沈颜回说道:“那我请问淑妃娘娘,嫔妾为何要给太后下毒?谁不知道,太后最宠爱的便是嫔妾,给太后下毒,嫔妾又有什么好处呢?”
淑妃一时哑口无言。
“说到这里,我倒想起来了”沈颜回重新看向皇上,“这糖酥酪,确实是臣妾做给太后吃的,只是这糖酥酪的原料是羊奶,太后一开始觉得羊奶是给小孩吃的,自己吃有失体统,所以臣妾便偷偷地做给太后,因此除了臣妾和太后之外,别人并不知情,所以我猜……”
沈颜回眼神环顾四周,缓缓地说道,“这毒,其实是给臣妾下的!”
整个屋里顿时一片寂静,没有人敢接这个话。
说实话,沈颜回自从进宫以来,行事一向嚣张,又加上受皇上宠爱,恨她的人不少,如果是向她下毒,倒是有可能的。
淑妃原本不敢出声,可谁知沈颜回却看向她,颇有些挑衅地说道:“淑妃娘娘,您说呢?”
淑妃也没有辜负她的期盼,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话说道:“你说是就是吗?你有证据吗?”
“巧了,嫔妾还真有”沈颜回笑着道,“今天早上,我的随身宫女檀香,发现宫里的沁儿在厨房里鬼鬼祟祟的,被发现了,直接吓得转身就跑,檀香意识到不对,便将她关了起来。”
“也正因为这样,嫔妾才猜测可能是糖酥酪出了问题,进而怀疑太后中了毒。”
听到沁儿的名字,淑妃和德妃背后均是生出了冷汗。
沈颜回对着皇上跪下来,义正言辞道:“臣妾请求皇上彻查此事,保护臣妾安全,也还臣妾一个清白!”
皇上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道:“查!”
淑妃脚一软,差点跌倒,还是后面的德妃及时扶住了她,才没有当众出丑。
这一晚,宫里大乱,凡是涉及此事的人,通通被抓了起来,尤其是承香殿和兴庆宫里的下人,几乎全都被抓起来拷问。
一片混乱之中,没有人注意到,有两个黑影蹲坐在紫宸殿的屋顶上,正在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啧啧称奇。
这两人正是闲的没事干的暮云和顾景白。
暮云这些天一直跟在沈颜回后面,所以看了一场完整的大戏,此刻小声嘀咕道:“这沈婕妤果然非同凡响,先是让皇上给她晋位分,刺激淑妃和德妃两人合作,然后在太后面前挑拨,然后太后对两人产生怀疑,接着抢了淑妃侍寝,让她对自己下毒,然后再把毒不懂声色地嫁接在太后身上,一次陷害了两个人,高啊!”
顾景白也点了点头:“确实厉害。”
他一开始看中沈颜回,只是因为他身上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,希望可以打动皇上,让皇上振作起来。
后来她也确实做到了,只是这次的事情却让顾景白更加大开眼界,他虽然不像暮云一般直来直往,但也从没想过,要做一件事,竟然可以绕这么大一个弯。
他摸着自己的下巴,沉吟道:“但我总觉得,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弯,目的并不只是为了陷害淑妃而已”
暮云理所当然道:“当然不只是陷害淑妃啊,拿捏了淑妃以后,不就可以拿捏礼部尚书了吗?”
“不,”顾景白断言,“除了这件事,她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。”
暮云茫然,顾景白也无法解答,两人只好继续看下去。
乘鸾殿内,淑妃在房间里焦急地来回踱步,德妃坐在椅子上,一只手揉着太阳穴,不耐烦地说道:“你能不能不要再转了?”
淑妃脚步不停,嘴里碎碎念道:“怎么会那么巧?我们给沈颜回下的毒,却让太后中了招,如果是沈颜回也就罢了,一个小小的婕妤,死了也就死了,可现在伤到的是太后,皇上肯定不会放了我们的。”
“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早知道,在太后刚刚生病的时候,你就该把沁儿杀了,死无对证。”德妃感觉十分头疼。
淑妃蓦然停下脚步,她指着德妃道:“你不说我倒还忘了,是不是你调换了我下的毒?若不是你,我早就发现了太后的症状,除掉了沁儿。”
德妃心中一惊,今晚事情太多,她倒是一时忘了,毒是她调换的。
她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道:“下什么毒现在还重要吗?如果太后毁了容,你以为皇上就会放过你了吗?”
淑妃听了,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:“你放心,皇上不放过我,那你也跑不了,别忘了,主意是你出的,人是你找的,毒也是你换的,你才是罪魁祸首。”
德妃听她所言,这是要与她决裂,于是也不再装,她冷笑道:“哼,那我也不妨告诉你,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沁儿,她根本就不知道,到底是听得谁的话,她只知道,让她下毒的是你,要害沈颜回的,也是你。”
“你——”
看着德妃脸上从未露出过的神色,淑妃遍体生凉,她知道,自己这是落入了德妃的圈套。
这次如果成功了,那就帮她除掉了沈颜回,如果失败了,也能帮她除掉自己。
而她置身事外,什么事也不会有。
淑妃明白过来,彻底瘫软在地上,她知道,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。
德妃拂袖而去,她才不怕淑妃会鱼死网破,从一开始,她就把自己摘得干净。
她害怕的,是另一件事。
她回到寝宫,便快速写了一封信,送到了宫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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